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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于: 发布时间:2023-10-30 17:05 发布人:云龙管理员
不早不晚,到漕涧的时候正好是秋天。
火腿、温泉、五味子,略咸、稍烫,舌尖味杂,漕涧的脸孔微微发红,是睡眼惺忪,又是半杯泡酒下肚。红汤摇荡,泼洒在晨早雾白的空气里,淋漓在灰绿斑驳的石板路上,捡拾滚落的几颗果实,就像把天生的红痣重新放回小镇的掌心。这个季节来漕涧,多半是找买五味子的,泡酒或入药。当然,前述关于红色的铺陈多半是猜想,事实是,街上卖火腿腊肉的老板嘿嘿一声笑开了:“你们以为那些是多到摆断街的?你们要多走几遍,走着走着才会生出来。”我们不清楚鲜采的五味子在街面上“生”出来要多久,但肯定不会比一块石头的生长更慢,于是,我们暂时投眼向那些笨拙且静止的猎物,比如石头院。但是,它照样从凌乱交织的视线中溃退而去,本地人说,最古老的石头院还在十几公里外的山上,老街上的倒是还在,住着人,没什么看头。
石头院,作为名词它诚恳质朴得就像“水泥房”,只不过它反复强调的是人类日渐生疏的建筑材料——石头。暗黑的洞穴或是高高的院墙,立面的石头是遮挡在血肉之外的第二种骨骼,足以支撑和包裹大多数的生命活动。而在石头院,石头聚集的部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立面到平面,进院,低头,脚下踩的只有石头,更像是被主人养在自家院里的活物,同吃同住,同进同出。从视觉上,石头真切地变矮了,从感觉上,石头被空气浸泡得刚刚好,软硬适中。抬眼看看几代人煦养的小院,齐整,端方,青瓦白墙,春联的彩像比他处的褪色得慢一些,红纸条抻抻肩臂,勾扯着新染的枣栗色门窗,石缝间的杂草在光影的怂恿下化身成虫,咬了人的脚趾,突如其来的暗痒唤醒着对某种久违生活方式的模糊记忆。西侧,灶房的柴火火烟钻了口鼻,近十点,却是赶上主人家吃早饭,旧日农耕生活的习惯与今时作息表上的刻度并不一致。进灶房,锅里煮着面条、鸡蛋和火腿肉。乡居,只要太阳开始抬升,无须太精确的时间就会逐渐丰满,可以是泼在院坝里的一盆洗脸水,也可以是排放在台坎上的一溜儿腌菜罐罐。
此时,天空之下是土地,土地上有石头,石头上面是人的手脚,一切都被种植,都在慢慢成活。关于石头院里的日子,主人说:“吃饭睡觉做活路,有什么好讲的。”任是无话可讲,到底又忍不住,他说:“在我们这里有三乐,上坟、插秧、洗澡塘。”上坟和插秧的“乐”外人可能无缘体会,只有洗澡,像是敞开了手等着人去钻胳肢窝,嬉笑的,松快的。是的,在漕涧,洗澡就是泡温泉,上澡塘中澡塘下澡塘,石头院主人反复说:“你们就去中澡塘。”如果不是围墙的隔挡,上山去中澡塘的路就是石头院地面的延伸,只不过少了束缚,石头们生得更野,像活跳的牛羊一样朝着半山上水草丰肥的地方跑了。路不算好走,顺山攀行一个多小时才见了洗澡塘,经年积攒的野泉被净静匀了三潭,男女老幼分明。山风灌耳,落叶青绿,水温正好,像早春。回石头院,问起未到的上下澡塘,院主人笑笑翻开手机朋友圈,是去年三月发的照片,村民们自发筹款修缮了荒弃的中澡塘。他说:“不说上下澡塘,我们中澡塘是永远都不会收钱的。”折折返返,有天有地,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从石头院里走出去。至少,在村民心里,他们的院子很大,大到足以容纳四季轮转,风雨时序。
在石头院,从深秋出走,在初春归来。
文 图:杨亦頔
编 辑:李维丽
审 核:杨建萍
终 审:尹剑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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