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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北边来

来源于: 中国云龙 发布时间:2017-07-14 14:56 发布人:云龙县管理员

◆ 文/李丽琴  图/许文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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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日,滇西北的风已经渐渐凉爽,但在澜沧江边的旧州小镇,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温热。

旧州是我一厢情愿的称呼,事实上,旧州既不是这片土地最初的称谓,也不是最后的名词。一些史料让我知道,旧州宋(大理)为“云龙赕”驻地,元为云龙甸军民总管府治所,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云龙州“改土归流”,知州周宪章在三七村筑城,城墙周长460丈,厚4尺东南北三方有门楼,西靠风翼山,有城楼无城门,东门名“带苍”,南门叫“永绥”,北门叫“怀远”,西楼挂匾字为“景崇”。明崇祯二年(1629年),因云龙州“以盐课为要务”,将治所迁往产盐的雒马井(今云龙宝丰),所以人们就将这一地域叫旧州。而随着澜沧江上一个大型水电站的建成投产,旧州镇已经更名为功果桥镇,我也在立秋节气的最后一天和一群人沿着澜沧江峡谷深入去感受了水电文化,见到了高峡平湖的风光。电光照亮了地底下的一切晦暗,在同行的每个人脸上镀了一层光芒,但水不是很清澈,有些浑,带有一些泥土的颜色。在大自然面前,一切人与物都很渺小,我们在半山腰,看水面上游动的小船就像在江面飘荡的水鸟。虽然我们穿的衣服色彩不会被山的翠绿淹没,但船上的人看我们,一定也只是山中的一片树叶。

水在两岸高山间延绵流淌,我们沿着江水逆流而上。岩石和树木不断闯入我们的视野,又不断被我们甩在身后。核桃、梨树、李树、桃树、梅树、芒果树、柿树、枇杷树、无花果树、火龙果、攀枝花、芭蕉林、竹林……生活在滇西北,我知道地理气候对于树木的意义,有些果树能生长,但冷凉的气候并不能让它们结出硕果,也不能让它们长得丰茂。这些植物生长在旧州是幸福的,亚热带季风气候给了它们茁壮生长的条件,充足的水源又让它们长得碧绿葱郁,它们在一个个节气里开花、结果,让江边的时光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在滇西北这块土地上,气候温和,人们的日子就会少一些愁苦。而物产的丰富会给人平添一种幸福。江边多为梯田,一路往上,见到最多的农作物是苞谷和水稻。海拔相差近千米,这个时节,我家乡的稻谷正在扬花出穗,但在旧州这篇热土上,苞谷都裂开了大嘴,所有的稻穗都饱满了,它们都恭谦地低下了头,正在用沉甸甸的果实回馈水和泥土的滋养。有些田埂上长有成熟的黄豆,和我家乡一样,勤劳的农人们舍不得让自己闲着,也舍不得让田地闲着,在栽下秧苗后,就会在田埂上钻一个小洞,放进两三粒黄豆,等秧苗在稻田里长稳根基,黄豆也发出了叶芽。到8月,稻谷成熟了,黄豆也落了叶片,剩下满株的豆荚。有两个人正在路边一个叫下坞的村庄边的稻田里收割稻谷,虽然隔着车窗,但我看到了他们满足而灿烂的笑容。是的,作为一个农人,他们与泥土为伴,在开春挽起裤腿踏进泥地里播下稻种子,在暮春把秧苗移栽进打理平整的稻田时,心中也同时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劳动在泥土里生香,作物在他们深情的注视下生根发芽,并结出了累累硕果。有了季节的回馈,劳作充满了意义,耕耘和责任担当都充满了意义。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快乐呢!

立秋最后一夜,伴着电闪雷鸣,雨倾盆而下。

生活在滇西北,见惯了节气的微妙变化。农人对节气的变换很敏感,在一个个节气变换的日子,经常出现天气突然变化(突然晴或雨)的情况,母亲常常掐指算着这样的日子,在未来临之前就做些应急准备,以免要收割的麦子谷子遭雨淋。而父亲则以他身体对自然变化的感应来提醒我们要相信世间万物的易变或不变。父母亲的这种方式很多时候与天气预报无关,但真的就令我们避免了一些突如其来的狼狈和尴尬。世间万物变幻不断,但有时候变也许是表象,不变才是本真,毕竟大自然的法则无法捉摸。对于头一次与澜沧江亲密接触的我来说,在江边听雨是一件极其难得又奇妙的事情。虽然隔着一扇窗户,一层厚帘子,但雷雨的率性爽直还是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自然的神秘博大和变化无穷,尤其是雨后晨起推开窗户看到对面的一切,感觉是做梦一般。江水带着泥土的色泽,一座楼也带着泥土的色泽,江岸青山如黛,一条玉带白云以长龙的模样盘在半山腰,山顶透着淡淡的霞光,呈现出一种脱俗的清雅静谧,仿佛时间是静止的,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上夜覆云雾,晨则渐以升起如龙,故名。”诚然,我看到的景色并不是偶然出现的,它是大自然赋予江边一个地方的独特景观。很早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熟悉了这种景观和现象,并以此为一个地方命名。一条江,一片云,一条龙。一片土地就以“云龙”为名,和澜沧江一起载入史册了。

楼也叫云龙楼,是旧州一个博物馆,在这个清新的清晨,它敞开怀抱,让我们走进去,去翻阅一片土壤的历史,去聆听一个民族自己的戏曲,去感受大自然的奇妙。

在和平时期生长,关于原始部落的生存方式只是在电影电视见过,看画面的时候,我总是留意那些处于一个民族的独特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法则。当然,每一部电视最后都会有美好的结局,每一部电影最后都会让神秘变得不再神秘,但我总是坚定地认为每一种古老的事物都有它的神秘性。就像旧州这片土地,就像澜沧江这片流域,古代就有民族部落在上面生活,他们的名字也很独特,摆夷、阿昌、蒲蛮等等。如果再深入一点了解,就能知道摆夷、阿昌曾经是属于两个较为强大的部落曾统治全境,然后又是阿昌部落统治全境一千多年。这是人类生存或发展的一些规律,摆夷、阿昌两个部落之间发生过的很多事情已经没有人记得,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在一个个以古代人名和部族名命名的村寨里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一代一代生活了下来。至于三七、苗丹、苗伟、丹梯、丹嘎是兄弟是姐妹,还是亲友,是出生在摆夷寨还是阿昌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村寨用以他们为名的方式永久性地保留了下来,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人们的心中。也让我们远道而来的一群人,幸运地与一个个泛着炊烟的村寨深情对视,并看到了前人栽下的一些树木在不断开枝散叶,发出新芽。

一个地势险要之地,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古城已经变成新镇,一间土木结构的破旧小屋,也在我们的目光中被摘下了椽子和瓦片。作为后人或者外来者,我们都无法穿越时光,去参与窥视旧州历史上发生的一切,但在这样一个清晨,我深深记住了,旧州曾经是著名的古战场之一,发生过无数次的征战。一些人在这里流血,一些人在这里丧生,一些人在这里筑城,而更多的人则在这里开垦土地,种植人生。云龙县第一座城池——彩凤城就建在这片土地上,彩凤山麓一个叫三七的村庄,城有内外城,集衙署、防守为一身,扼四方险要。至于那些人是叫周宪章、杜文秀、还是杨荣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这里修建起了一些桥,传进了一些农业技术,改变了一些事物,让江水两岸的人们在月光渐弱的早或晚都能找到家的方向,在这片土地上能够过上日渐丰衣足食的日子。

在大自然中,经常有一些奇妙现象,比如石头,在很多地方就以人体器官和动物形象自然出现,我常在家乡见到非常像青蛙、狮子、馒头等形状的大型石头伫立于天地间。在海南蜈支洲岛,我也看到了朋友们从海水里捡来的非常像人和动物的小石头。我还在大理作家张乃光老师的著作中读到了他在洱海边捡到石骡子的文章。这些现象让人惊奇之余产生深深的敬畏。在云龙,大自然的奇妙同样存在,高山流水、流霞、船帆、奇峰……这样的赋予,让一块块石头以图案或者动物的形象生动灵性起来,不再那么平凡。驻足间,不由自主就产生一些奇思妙想。

“白子白女自白西,巧尼巧格双巧岛。”一副以白族语言作的对联,刻在戏台的两边。作为土生土长的白族人,我一眼便看出其中含义。白族作为一个古老的民族,一直以崇扬向善的态度,积极乐观地生存在大地上。即便生活在不同地方,也都会有一些特别的方式与环境融为一体,体现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云龙作为滇西大地上的一个白族聚居地,就一直以一种吹吹腔的名义,传唱自己的民族戏曲。并在一个个美好节日,一个个婚丧嫁娶的日子里真情演绎。皮鼓、堂鼓、勾锣、棒子、刀矛、脸谱、戏服都只是戏中的一个个道具,一个“巧”(白族语,包含美、善、好等含义)字最大限度地体现了白族骨子里对自然万物的敬畏,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不屈不挠的态度,以及对美善事物赞赏和倡导。人们在吹吹腔喜怒哀乐的曲声中去了解历史,展示才艺,感悟因果循环,以及生活的不易。有了吹吹腔,淳朴善良的人们找到了与人为善的支撑点,找到了慰藉心灵的方式,懂得自省自律,从而乐观自信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把简单朴素的日子过得情深意长。

江水有没有清澈的时候?

泥土是最让人感觉亲切的事物,但见惯了清澈的河流,一路看着澜沧江水带着泥土的色泽,内心还是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在我的意识里,这种色泽只属于黄河,或是暴雨洗刷地面的时候。滇西北天蓝云白,在没有暴雨的时候,我在群山之间见过的每一条河流都是清澈透明的。在一个个山间行走的日子里,我们不带饮用水,渴了就用双手掬起一捧水喝,那种清冽甘甜,一度令人回味。而澜沧江水显然是不能饮用的,这不能饮用的色泽像一个没有出口的情结,一直在我的心底循环。

一个“有”字给了我一些安慰,让我知道了澜沧江一年有两个汛期。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它是清澈透明的。澜沧江源出青海省唐古拉山,除了我们看到的雨季模样,还有另一种景象。

阳春三月,气候渐渐温和,唐古拉山上的白雪融化了,纯净的水从山上缓缓淌。江水涨了,从北往南,流经青海、西藏、迪庆,纳入一座座雪山的冰川雪水,再从怒江州兰坪县进入大理州云龙县。江风柔和,水也涨得很委婉,就像一个好脾气的女子,即便人冒犯了她也不会听到她怒吼或是咆哮的声音。到云龙的时候,江边的桃花正在盛开,雪水给了她一个春天的汛期,桃花也给了这个汛期一个动听的名字:桃花汛。伴着桃花汛,江里的鱼儿逆流迴游,在浅水区产卵。同样地,鱼儿在这里也有一个美妙的名字:桃花鱼。鱼水情深,想着桃花汛桃花鱼应该是澜沧江作为一条江最本真最纯美的时候了,不经意间又听到了另一种更有趣的景象“鱼朝斗”“鹰朝斗”。“鱼朝斗”“鹰朝斗”的时期跟桃花汛的时期不一样,桃花属于春天,朝斗都在秋后。“鱼朝斗”“鹰朝斗”,想想都觉得神奇。中秋之后,白露之前,在秋高气爽万里晴空之日,江里的鱼群顺江边逆流而上,寻觅一个个汇入江里的箐流。这样的日子,天空中忽然出现上百只鹰在高空呀呀鸣叫,夜晚又不知去向。到月光如银般洒在水面,万籁寂静之时,鱼群就在水面欢腾跳跃,然后再在头鱼的带领下,顺箐沟上游数百米,鸡鸣后又顺水退回江里。来年开春,鱼群在箐口的草丛和水面产下的鱼卵又变成了一群群鱼仔鱼秧,在江水中自由成长。

道法自然。在滇西北,我们经常把与我们有着密切关系的江、河或者湖比喻成哺育我们的母亲。对于母亲来说,最期望的事情莫过于儿女能够身心健康快乐地成长与发展,想想一条江如果能够一直拥有鱼欢水笑的景象,于她来说应该是最幸福的事情。只是如今生态不断变化,这些已不复存在,不得不让人心生遗憾。

集天地之灵气汇聚成一条大江,澜沧江注定是不在哪里作停留的。江水离开云龙,就一路南奔去了。保山、临沧、思茅、西双版纳是她要经过的地方。作为东南亚第一长河,西双版纳出境后她就离云龙越来越远,也不再叫澜沧江,而是以湄公河的名义流经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于越南胡志明市流入中国南海。这样的一个过程里,又有越来越多的民族去熟悉认识她,依赖她,在她的流域里起房盖屋,种植果木,生儿育女,用自己的语言创作出各种各样的民族乐曲和故事,让它们形成一种种风情民俗流传了下来。踏着上一辈人的足印,一个又一个的儿子和女儿又在一个个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里歌舞,恋爱,繁衍,耕种,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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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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