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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于: 发布时间:2014-12-15 00:00 发布人:
◆ 李维丽
又一次呆呆地看着那座庭院,那条路,那块菜地,那棵柿子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看一个地方,看一处风景。没有我可以对话的人,也没有和我对话的人,就像那一个院落,那一方土地。
一幢正房坐西向东,底层三间,中间一间为堂屋,两边的开间是卧室,堂屋的门面全是木雕窗花,刷着深褐色的油漆,端庄大气。两间厢房,虽没有正房大气,可也十分舒适,所有的门面,门窗也刷着深褐色的油漆,窗花美观大方。这是滇西典型的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的风格。围墙不高,砌墙的人一定在想,高高的围墙会有压抑感,家应该是温馨、明亮、通透的。房顶瓦沟里长满了小草、雏菊,房屋应该有些久远了,就这样一院大气典雅的院子,我却从没有见过生活在院里的人。大门是钢筋混泥土结构,与房屋相比,这里是我看到的具有现代气息的东西。大门、房门、窗子全都紧紧地关闭着,那一把大锁把我锁在外面,把它锁在里面。
在我心里有过一百种想法,一种是这家人很早搬去别的地方生活,在县城,或是某个大都市,有时间会回来,或许一辈子不再回来,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尘封了乡村的一切故事。一种是这家人外出务工,留下老人或委托亲属隔三差五来照看院子,有一天院落里的主人还会回来。以至于我每天都有一种期盼,期盼着下一次注视的目光中,挂在门上的锁被解开,期盼着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期盼着来年院里春暖花开。那样,我也可以到院里坐坐,可以在木雕的窗花旁留个影,可以和主人说说话,听听过往的故事。这个庭院是这段旅程睡得最早的,使我不能随意探视它的容颜,聆听它的秘密,就只能站在远方欣赏。
围墙上零落地摆着几盆花,花盆是用过的瓷盆、水桶做成,十分陈旧。在我所处的位置很难看出栽种的都是些什么花草,只有其中一盆绿葱葱的虎头兰把我眼睛点亮,倒不是它的姿态和清香,而是它的感情,那份属于农家院落里的感情。只要是农家院落里,往往有一处是被兰花占据着。小时候我和爷爷去找兰花,早上起来,带上工具,走很远很远的山路,看到兰花就会把它挖回家,从不会看兰花的品种,是否名贵?是否值钱?只想着把兰花带回来栽在家里,家里没有花盆,就拿用过的、破旧的瓷盆、水桶当花盆,也不觉得不妥,反而多了份生活的味道,待兰花花开,闻着花香,爷爷和我相视而笑。围墙上的这盆兰花多少有点儿无奈,叶子有些枯黄,是时间的梳理,让容颜渐逝,只是它还是在所有花里让我一见倾心。感情是个奇怪的事物,我想是这样的,即便美丽的容颜我们不能留住,即便所有的时间我们不能重来,感情却一直存在着,就像这院落,虽然没有人常在家,但乡情依然留存。
墙的一角,一大丛四季豆,夏季时四季豆长势很好,用好多架子撑起,可就是这样极强的生命力也熬不过季节的更替,那时小小的豆花,总是在冷清的院子里闪着光,让人知道这里有人在生活,只是相遇时,彼此擦肩而过而已。手掌一样的豆叶挨挨挤挤地趴在搭起的架子上,长条的豆角毫不示弱地在豆花豆叶间炫耀。在农家,忘记了买菜,就到院里采几包豆角,新鲜的味儿就在厨房、餐桌上弥漫开来,这就是生活。如今,四季豆只剩下藤子还缠绕在支架上,叶子早已飘落在时间的缝隙里了。
围墙外是一条水泥路,很干净,是很少有人走的原因吧,自始至终我就只看见过有两个老人经常走这段路,不知道老人的家是在哪里,只知道这条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每次看到这两位老人,总觉得不管走多远,都是一片祥和。路的下方是一块菜园,被分成小块小块的,左边这块种青菜,右边那块就种大蒜,就像白族刺绣一样精致、秀气。菜园的围墙上爬满南瓜藤,从当初大片大片的南瓜叶,到现在寂寞的南瓜藤,渐渐离去的绿意,渐渐离去的时光,你身上遗落的南瓜花,留下孤独的南瓜,谁在照看?晚秋里,角落堆放的玉米杆,凋零的神色,不再摇曳生辉,逐渐变得脆弱而苍黄。云朵下,一棵柿子树上挂满金灿灿的柿子,诗意成美丽的风景,让我温暖,让乡村温暖,你们是乡村的对话,是我的对话。
一天,看到有位老人在地里种菜,弯着腰,一锄一锄地刨地,挖一个坑,就放进去一棵青菜幼苗,再培上土,土培好了,又怕苗不稳,又转身弓腰查看一番,确定无事,才挺起身舒展舒展身子骨。老人的动作有些迟缓,却很细心,生怕自己的迟缓动作伤害到青菜似的。其实菜园里种的菜已经很多了,什么都不缺,可老人还是舍不得让土地闲置着,要把整块地栽得满满的。看着老人那弯曲的脊背,在夕阳里,他等待的是来年的收获,等待的是家人回来时满院子家的味道。
我身后的光线早已昏暗,老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一直在这个位置看村庄,这只不过是乡村里的一个小小缩影,闲着的院落,紧闭的家门,沉重的锁,干净却冷清的路,宽阔又充满生活期待的菜园。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实行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快速发展,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频繁流动,特别是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农民走入城市务工;还有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推进,有许多人进城买房居住,就出现了一些家门锁上大大的锁,留下空空的院子。偶尔会有人来帮打扫,会有人帮忙照看,可那把锁却深深锁上了多少心灵的归宿与期盼。为此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害怕回老家,害怕路过那一扇扇紧闭的门,害怕有老人要我帮忙打电话问远在他乡的儿女何时回家,害怕看到村里的老人站在路口翘首期盼。在年复一年里,那些闲着的院落静静地斑驳,老去。很多时候觉得村庄是寂寞冷清的,又是安宁美丽的,我想这与我的心绪有关。
一只白蝴蝶在菜园里飞来飞去,煽动着翅膀,有时落在枯黄的南瓜叶上,亲吻叶子,看着它那样地留恋菜园,留恋村庄,其实什么都在延续,那院子、路、菜园、柿子树……还在不停更替的年轮。
会有遗憾、失落,可这一切又是这样地美好。
编辑: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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