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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我的诺邓!!

来源于: 发布时间:2014-07-18 00:00 发布人:

 

 ◆ 图/文  杨建萍

  2002年,我18岁,踏上诺邓村的石板路,开始乡村教学生涯。一晃十年,而刚来时的情景依旧清晰——那么倾斜的漏雨的宿舍,那么多在枕边玩耍的小老鼠,那么昏暗的白炽灯,那么安静的只有猫头鹰啼唱的夜晚,还有孩子们那纯净的笑,乡亲们那期盼的眼神……

   还记得那一天起的很早,很兴奋,毕竟是去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坐了半个小时的车到村脚,然后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坡到山顶的学校,刚踏进那个标志着到学校又到寺庙的木牌坊,心就凉了半截,一个在寺庙里的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是新建的,其他的办公用房、宿舍、厨房等等都是寺庙用房,破四旧前都是供奉着佛像的。当负责接待我的老师带着我走过一间间空庙到达我的宿舍时,我呆住了,那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整片土墙往里倾斜,木门用两股电线拴着,床不过就是三块木板放在两条凳子上,墙上贴满了已被虫子蛀空的报纸,阳光透过瓦缝星星点点的跌落在泥土地上,我想着,有雨时,屋顶恐怕没什么作用了。小宿舍在玉皇阁建筑群最上一层的静室侧面的偏房里,屋外三百年树龄的野桂花树庞大的树冠把整间房子遮盖得无比阴暗潮湿,站在此前只有在古装剧里见过的木条窗前,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将它打开,让屋里的光线更好一些。那晚没睡着,地面太潮湿,一股股寒气从地上升腾而起。接下来的一两年,我常常害怕得睡不着觉,夜里总是会有种种奇怪的叫声响起,脑海里总是伴随着这些叫声上演一部部恐怖片,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老鼠吵醒。厨房和宿舍就在这12平方米的小屋里共用,小老鼠特别多,深夜,它们常会在我的宿舍里狂欢,上窜下跳,翻动一切可以翻动的东西,深夜里,我常担心睡着后会被它们咬掉鼻子。

  诺邓村很陡,山顶到山脚海拔落差200多米,村中的路基本都用大鹅卵石铺成,我走路的时候,孩子们都会让到边上盯着我看,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怕我会摔倒。孩子们听不懂太多的汉语,而我听不懂他们的白族方言,微笑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交流。和孩子们对视时,他们常会害羞的脸红。清晨,窗台上常会有孩子们偷偷摆放的新鲜蔬菜或是野花。同事们和乡亲们把我当作小孩一样疼着,生活上照顾我,工作上帮助我,可我,待得不安心,我总觉得我的青春不该埋没在这样的小山村,与县城之间的一座大山把诺邓村挡在文明之外,没有手机信号,更没有网络,我穿不了高跟鞋也穿不了漂亮的裙子。村民生活窘迫,一到开学缴费时有些家长就来要求先欠着,我的工资就先垫付,看到家庭太困难的家庭来补交学费我常不忍心接过那些被汗水浸湿的票子。

  每周的生活所需我都得回县城添置,进村的公路路窄弯急,那时公路还没硬化,全是胶泥,天干时还好,虽然走到县城裤腿上全是泥土,但偶尔还能搭乘到摩托车或是旅游的车辆。一遇到下雨,走在胶泥路上宛若滑冰,记得有一年教师节那天下大雨,公路滑坡,那一年在学校和县城的家之间我都是走路,走到滑坡段,就等着,等到有七八个人,大家就合作前行,一人端一个石头往前传递,最前面的乡亲把石头扔进烂泥塘,踩稳然后再扔第二个。乡亲们常用长棍或长柄伞拉着我前行,我们边走还得边注意着路上的山坡会不会有滚石。有时我没踩稳石头,滑到稀泥里,乡亲们总是顾不得深陷的危险把我从泥塘里背出来。还有一次临回校前突降大雨,我和另外两位老师想等着雨小些再走,结果等了两个小时后雨没减小,找车进村,没有一个司机愿意去,在雨后的胶泥路上行车太危险,我们仨人一人打个电筒前行,雨夜里因为看不清路面看不到滚石,提心吊胆,等我们很是狼狈的到达学校,校长说,他的心,落地了。

   因为不太会做饭,饮食不规律,我患了胃病,疼得直冒汗,两个老师轮换着背我下山看病,一个月后回校本是想收拾东西辞职。收拾好东西一开门,只见一大群学生齐刷刷的站在门口,见我出来,孩子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祝老师早日康复!”接着捧上他们准备好的“营养品”,有鸡蛋、蔬菜瓜果、火腿、鹅蛋、鸡。火腿是当地居民所说的“天心地胆”的那一块,就是离骨头最近的、整支火腿中最好的那一块。而鹅蛋,我之后才知道是班上最调皮的孩子拿了三个鸡蛋在养鹅的大娘家门前蹲了一天才换来的。平日里看到我就会脸红的小家伙们就那样看着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心,都是关心。那一刻,我热泪盈眶,我的内心被深深震撼,还要走么?面对这么懂事的孩子这么好的乡亲,我的人生还想追求什么。那一刻,我的内心无比内疚,我为我的孩子们、为我的乡亲们、为我的诺邓做过什么!

   感动了,心静了,就觉得孩子们流着鼻涕的小脸蛋,乡亲们裤腿上的泥土,沉静的古村都那么可爱。习惯了,安静了,就觉得那破败的小屋,那参天的古树、那些鸟啼虫鸣,那些上窜下跳的小老鼠,都那么亲切。当清晨在小鸟的啁啾中醒来,晨雾缓缓升起,和孩子们开始一天的好心情,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屋外的石桌上,在跳跃的光斑下,就这点点飘落的野桂花品味粗茶淡饭,着实享受。等孩子们都睡了,整个学校就安静了,枕着猫头鹰、晚归的小鸟、游走的小猫小狗、各种小昆虫、吃夜草的马儿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谱成的小夜曲,安然入睡。

   我常带着孩子们去写生,诺邓好美,真是画者的天堂——千年前繁荣的井盐经济成就了诺邓的兴旺,使得诺邓成为一个古老文化的微缩景观,举凡中国大地上能够见到的普通建筑,包括寺庙、牌坊、会馆、祠堂、府第等,这里几乎都有。这里的人既有本土色彩的“本主”信仰,供奉他们自己的英雄人物,又信奉“诗礼传家”的儒家思想和“乐善好施”的佛家教义,而道家的阴阳五行,也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尽管云龙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但明、清两朝这里文风蔚然、人才辈出,特别是清代,诺邓村有2人中举人,贡生和秀才则不胜枚举,目前仅从几户诺邓人家族谱上查实的贡生就有60余名,秀才则有500多人。世世代代的诺邓人就是在这样的极具包容性的文化熏陶下,迎来送往,历经千年风霜雨雪,沉淀下了众多的历史文物古迹。单是那些古色古香、造型各异的民居建筑就让你既看不完也看不厌:诺邓村民居建筑式样基本与大理地区的白族民居相同,有“三坊一照壁”、“四合一天井”、“四合五天井”等建筑布局,但由于依山而建,构思奇巧变化,风格多样。无论是四合院,还是“三坊一照壁”式结构,平面组合都结合山形地势特征,因而诺邓村民居建筑又呈千姿百态的外观,充分体现人与自然的协调适应。诺邓民居建筑重视工艺精美,门、窗、木梁、柱、檐都讲究雕刻图案的美观精细,山墙、院墙上都有绘画或图案。每户人家正房、厢房、面房或照壁的布置和工艺都各有特色,几乎找不出完全相像的两家来。诺邓民居建筑中“大门”式样最为丰富,门向也不尽相同,其风格气派豪华而不失文雅。此外,各家正房“堂屋”的风格,都体现着庄重古朴典雅,很多人家至今还保留着明清以来的家俱、古董、什物。现存民居建筑中,以明、清时期的建筑为主,间有一部份民国建筑。在学校所处的玉皇阁道教建筑群周边,几十棵黄莲木一年四季变换着不同的姿态,春季,一团团火红的花朵挂在枝头,宛如颗颗星星,夏季绿荫笼罩,一串串小葡萄似的果实成为鸟儿的美食,深秋时节,树叶由黄变红,一派“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美景,我总觉最美在冬季,树叶落尽,虬枝盘旋,更显力度。

   学校里有80%的学生都住校,最远的孩子上学要走4、5个小时,在开设食堂前,学生们都是自己做饭吃,包括学前班的小孩子每周到学校除了带书本还要背柴火,背口粮,一放学,孩子们就在烟熏火燎的环境中做饭,可真苦哦。我那时中午都不敢给孩子布置作业,短短的两个小时,孩子们能把饭做熟就已经很不错了。学前班早上不上课,住校的孩子如果在学校没有亲戚邻友的就早早的开始学做饭,不是“过家家”,那是真的做饭!一次,有个小孩煮了一锅饭正是米汤涨时,烧火不小心碰翻了锅,沸腾的汤倒在手上,皮肤一下子就褪了一层皮,5、6岁的小人儿疼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至今想起那个情景,泪水依旧在我的眼眶里打转。还有的小朋友早上玩着玩着就忘了做饭,等大家都开饭了就急得直哭。还记得学生日记——“弟弟想家了,一直在哭,我只好不停地安慰他,快要上课了我的饭还没熟,只好下了点面条半生半熟的吃了。”“我好不容易把火烧着了,又被风吹灭了,火烟熏得我直冒眼泪,我搽搽眼泪,又把火烧着了。”一顿饭过后,孩子们手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烟灰。老师们一得空就帮着小孩们做饭,我最遗憾的一件事是当时没买一个大大的电饭锅给孩子们煮饭。学前班的小朋友们离开父母到学校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有时候上着课,上着上着忽然想家了就哭了,老师就只好停下课哄着;晚上睡觉也哭,同宿舍的其他孩子没一个发怨言的,常常起来一起哄着,懂事的孩子们哦。

   刚进学校时,学校给我分了一间宿舍的同时,还分了一块菜地。课余,孩子们会到我的菜地帮着施肥、浇水、翻地、种菜,他们知道的可真多,我所知的所有种菜的方法都是向他们学的,比如,农家肥中马粪只起松土的作用,韭菜要常割才常长,等等。在那块菜地上,我收获了新鲜的蔬菜,更收获了知识、收获了快乐,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能有一块自己的菜地是最幸福的。

   05年,附中撤并到乡中学,学校随即搬出了庙群,新的教学区内没有围墙,偶尔会有牲畜跑进校园,老师们就带着孩子们到后山坡挖树、砍荆棘条做围墙,如今,学校的绿色围墙已是生机勃勃,既起了围墙的作用又起了绿化的作用。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学校整体布局呈台梯式,灶房、新教学楼、宿舍楼、操场均不在一个平面上,道路全是胶泥路面,上坡还好,下坡常滑到,我常常很费劲的到最上一台的水池提了一桶水或是洗了个拖把,快到最下层的宿舍时偏偏摔倒,白使力气。孩子们教我下坡时要快跑,这样能降低摔倒的几率,可是一到下雨,就连上坡都吃力,为此,师生们便一起去搬石头铺路。土操场上满是灰尘,孩子们课间一玩耍裤腿上满是泥土,高年级的学生就在晚饭后或是清晨到操场上洒水,如今,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关怀下,学校所有的道路和操场都铺成了水泥面,坡度都改成了整齐的石梯,依然很怀念和孩子们一起劳动的日子。

   孩子们都很刻苦,成绩一直居于全县前茅,他们的绘画作品曾获得过云南省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曾参加麦田计划“画出彩虹”公益活动在上海明珠塔展出。利用为游客做景点解说的时机我先后为30多名学生争取到助学金……2012年,因身体原因,我不得不离开诺邓,很是不舍,选了周末回校搬东西,遇到一些村里的学生,默默的送了我很长一段路,有同事来家里看我娓娓说起乡亲们对我的赞誉,说起开学后知道我调走,很多孩子都哭了,甚是惭愧,在诺邓为我捧出的满满的爱面前,我的付出是多么微不足道。是天真的孩子们、朴实的村民们包容了我的傲慢轻狂、是诺邓古村以宠辱不惊的姿态积淀了我的浮躁粗粝,如果不是诺邓如母亲般允我犯错,如母亲般给我慢慢成长的机会,如母亲般悉心照料我,我能做什么。

  感谢诺邓,让我放慢追逐生活的脚步,腾出一些时间给自己思考与感恩,让我寻到心灵的安宁与幸福。感谢诺邓,给我一个表达爱的机会。

编辑: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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